已饱含泪水。
我卧薪尝胆逾十年,自来到张府的那一刻,只为报我墨府灭门之仇。
从始至终,我都在利用他的至情至善,利用他对我的感情。
这一刻,看着他胸口刺入的剑,看着他唇角汩汩溢出的血水,我的心却静若湖面,波澜不惊。
他那澄澈如水的眼眸,一如初见。
我浅笑道:“公子可知,醉花楼最贵的酒叫逢场戏?”
他猛地一咳,一股暗红的血从他张开的口中喷涌而出。
他颤抖着手,从怀里摸出了那片被血洇湿的、绘有桂花的蝉翼纱面。
“你看这花灯上的桂花……若……若能当成金盏花……倒像是飞蛾赴烛……甘饮这月色酿的谎。”
我浑身一怔,如被从头浇下一桶冷水,僵在原地。
他早就认出了我的身份?
我想起那夜,他抚过我食指内侧弧形茧时,忽然一蹙的眉头。
我想起,他曾问过我:《雨霖铃》的第七小节该如何转调。
我想起,他曾提起过爹爹惯用的反抡指弹奏法。
他早就知道,那桂花酒是慢性毒药。
我想起那夜,他笑着问我索要桂花酒喝时,我分明看到了他眼底沁出的泪花。
我想起那夜,他咳了一地的血,却笑看着我,抬手揩去了嘴角的血渍。
那夜,去佛堂忽然撞见他……那张伪造的带血残谱……那本伪造的盐引账册…………他在等一声回响。
如屹立千年的白杨,是他决意站成永恒!
火光在他瞳孔中渐次熄灭,我望着那片染血的桂花纱面,忽想起初入张府那夜:他站在温泉氤氲的水雾里,抱着浑身湿透的我,望着我眉间的芍药纹入神。
他曾喝过的桂花酒,曾递给我的花灯,曾对《雨霖铃》每一句的指点,都是裹着毒药的赎罪帖。
他明知我是谁,却偏要演这一场情深义重的戏。
张思远,我该恨你吗?
我恨你将我捧上复仇高台,又用鲜血逼我垂首!
“张思远……”我俯身拿起那片染血的桂花纱面,“你凭什么替墨家原谅你自己?”
风声呜咽,无人应答。
我看见他眼角流出的泪水。
张公子,原谅我的万分清醒:我无法爱上仇人之子。
谢谢你对我的爱。
27那夜,他倚着合欢树缓缓滑坐,血浸透前襟的槐花纹样。
远处《雨霖铃》的琴声忽止。
“娘,孩儿终究没能学会第七小节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