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菊早就遣了人知会了祁王府的门房。
可她们到时,祁王府朱红色大门外,无一人出来迎她们,门口只有一个打着盹的门房小厮,看起来十分冷清。
季清漾三人见此,也没有任何惊讶。
两个丫头都暗自为自家郡主感到委屈。
秋霜悄悄嘟囔了声:“王爷王妃怎连自己女儿也这般对待,太让人伤心了吧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她也知道,祁王夫妇向来不喜她家郡主。
若不是上头有个太后罩着,指不定她家郡主在祁王府会受多少罪呢。
她偷偷朝季清漾看了一眼。
发现季清漾双眸平淡,神情并没有丝毫委屈和伤心的样子,才暗暗松了口气。
季清漾走近,门房小厮一见她,吓得连瞌睡都醒了。
“郡……郡主,您来了,我这就去通报王爷王妃!”
说着便跑了进去,也没觉着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。
季清漾唇角一勾,露出一抹嘲讽。
通报?
呵,第一次见女儿回门还需通报的府邸。
她眼神一片冰冷,仿佛山巅的终年不化的寒霜。
上辈子,她的父王母妃对她态度,也没比陌生人好多少。
她为了一点温情,终日殷勤侍奉,讨巧卖乖却得不到他们半分笑脸。
长期在这样冷漠的对待下,她甚至一度以为是自己做错了,才会不得祁王夫妇宠爱。
但她有何错?若非要说错,那便错在明知他们厌恶她,她为求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亲情,却在这个冷冰冰的王府做小伏低几年!
很快,通报的小厮回来了,恭敬道:“郡主,王爷和王妃都在里面等您了。”
厅上,一个三十多岁、身穿华服锦衣的男子,和一个端庄的妇人端坐。
这两人正是黎国当朝皇帝长子祁王和祁王妃。
看见她,祁王脸色不见半点喜色,甚至有些冷漠,祁王妃倒是笑着,但那扯平的唇角透露出她压根没有多少高兴。
两人都没先开口,似乎习惯了季清漾主动上前嘘寒问暖。
可过去半晌,都没人出声,空气中一下尴尬起来。
还是祁王妃见状不对,立马出声寒暄打破的尴尬。
“清漾回来了,这两日在侯府可还习惯?”
季清漾这才微微俯身道:“多谢母妃记挂,女儿很好。”
说完也没再做声。
祁王妃疑惑看了季清漾一眼,她原以为这个平日里乖顺的养女,只要她稍微关心两句,就会如往常一样,怯怯地开始对自己撒娇抱怨,以图获得自己的注意。
但没有。
季清漾整个人相较往日平静很多。
祁王见此,声音不悦,“你这是什么态度,你母妃关心你,你就如此不识抬举?”
季清漾平淡看了祁王一眼,声音不卑不亢,似疑惑道:“父亲哪里的话,我态度有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……”祁王语塞,竟一时说不出季青漾的不是来。
是啊,季清漾从刚才进来,说话做事挑不出一点毛病。
但在场的人,都能清晰感觉到,季清漾对他们的态度变了。
不再唯唯诺诺,往日的热情尽数化作了疏离。
祁王妃疑惑后,忙解围道:“哈哈清漾嫁人了,自然不一样了。”
“姐姐嫁了人,当然不一样,这不,胆子也大了!”
一个身穿粉色穿花夹蝶襦裙,披着胭脂红金纹披帛的女子,从门外走进来,语气满是张扬蛮横。
这位少女正是祁王夫妇亲女沈珍。
一见到她,原本满脸威严的祁王不由露出慈和的笑来。
“珍儿回来了?”
祁王妃将她拉到自己跟前,给她整理微乱的碎发,碎碎念,“这些时日可别再外头野了,下月后就是太后的寿诞,我让京城最好的绣娘给你做了新衣,你待会儿试一试,不合身再叫人去改。”
沈珍娇声不耐道:“哎呀母妃,我知道了。”
一家三口其乐融融,此刻,季清漾仿佛成了那个多余的人。
若是前世,见到这样的场景,她必然会失落。
但现在,她突然觉得没劲透了。
她朝着祁王夫妇欠身道:“父王母妃,若无事,女儿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祁王夫妇视线始终放到沈珍身上,随口道:“行,你去吧。”
沈珍开口:“等等!”
她语气嘲弄,“姐姐这么快就走了?”
“你如此着急回去,是去见叶世子吗?”
说到这,她故作惊讶,“哦对了,今日姐姐回门,怎么不见叶世子?
“我可听说你们大婚之日,闹得不愉快,世子还专门纳了一个卑贱的农家女。”
季清漾皱眉,没想到换人之事没有传扬开,但谣言还是传了出去了。
沈珍嫌恶地撇了撇嘴,“姐姐,你怎么还是这么没用,新婚夜连自己的丈夫都笼络不住,竟叫一个农家女钻了空子,可真丢我们祁王府的脸。”
沈珍羞辱着这个平时里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养姐,眸中闪过嫉妒。
也不知这季清漾有什么好的,偏偏就得了太后那个老东西的眼?
她以为能见到季清漾憋屈的模样。但季清漾琉璃般的眸子平静如水,倒衬得她像个跳梁小丑。
沈珍一怒,开口准备骂时。季清漾笑了笑,缓缓启唇:“妹妹说笑了,世子他是我的夫婿,又怎会不想见我?”
“明年春闱他就要下场了,今日课业繁重了些,我心疼他就没让他一起来。”
然后,她轻缓的语气一顿,眸色凌厉看向沈珍。
“至于我夫妻的私事,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,说这样的话,若叫议亲人家听见,恐怕会对妹妹你有些不好的看法,这才真是给祁王府丢脸呢。”
沈珍气极,“你!”
季清漾一双眼睛澄净透亮,显得很是无辜,“我说的不对吗?”
沈珍被噎了一下,季清漾的话摆明了说她不要脸。
祁王见沈珍气红了脸,出声呵斥季清漾。
“行了!你作为姐姐,不知道让着你妹妹,哪还有做姐姐的样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