锋刃划过母亲生前最爱的栀子花纹样,碎屑飘进生锈的铁皮信箱——那里塞着陈美凤儿子保研成功的喜糖。
“助学贷款要担保人。”
她把通知书摊在褪色的神龛上,香炉灰簌簌落在“林桂枝之女”几个字上。
我这才发现父亲签名栏按着鲜红指印,印泥是从祠堂香烛铺顺来的朱砂。
离乡的绿皮火车开动时,小满从车窗扔出个铁盒。
陈美凤追着铁轨跑了十几米,高跟鞋卡在枕木缝里。
盒子里飘出十二张未拆封的生日贺卡,邮戳从广州工地延伸到北京考研公寓,最旧的那张印着“2012.6.16”——她母亲头七次日。
大学城的深秋比驴场多几分湿冷。
我在勤工俭学中心撞见小满时,她正给考研机构贴传单。
宣传单上的“状元”二字被红笔圈出,背面印着驴皮收购广告——陈美凤美容院的新项目。
她脚上的帆布鞋打着三层补丁,鞋带却是簇新的红布条。
18 招聘会冲突“时薪 15 块,包两顿盒饭。”
她把传单折成纸飞机,精准投进垃圾箱。
我瞥见她背包侧袋插着解剖图谱,书页间露出半截铜铃铛,系绳早被磨成毛边。
平安夜那场招聘会,小满在会展中心擦地到凌晨。
保洁主管的 iPhone15 不断弹出语音:“小林,B 区女厕堵了!”
对讲机杂音里,我听见陈美凤儿子在隔壁展位宣讲:“我的成功源于家族传承的匠人精神......”小满突然关掉对讲机,从工具包掏出本《家畜解剖学》。
荧光笔划过的段落旁画着妊娠母驴的子宫结构图,页脚批注挤满快递单背面——她兼职送外卖时的路线图。
元旦清晨,我在图书馆天台找到喝醉的她。
空酒瓶堆里散落着撕碎的贺年卡,每张都印着“父女”字样。
“他给陈凯买了最新款 iPad。”
小满把助学贷款回执单折成纸船,放进结冰的许愿池,“用来查考研调剂信息。”
冰层下的纸船载着褪色的准考证,2014 年那张背面洇着褐渍。
我突然想起高二那年暴雨天,她蹲在屠宰场门口写作业,驴血溅在三角函数习题上,像朵枯萎的杜鹃花。
三月倒春寒,小满在实验楼后厨晕倒。
校医掀开她高领毛衣时,我们都愣住了——烫伤